青椒馅儿

[补发]愿

看样子lof不打算吐回来了,补发一下给 @洋葱茶 的生贺,爱你爱你😚好舍不得原来的评论!

原作向/温苑中心亲情向/CP忘羡only

注意:【地名用了别字防吞】,尾声部分内容与真正习俗不符,习琴相关知识来自百度,不要当真。

【一】

入了十月,歧山的天气开始转凉。

这日是温氏幼子温苑刚满周岁的生辰。温苑父亲这脉只是世家大族中一旁支,但毕竟温氏家业庞大,一家人并无尊贵之位,却也美满富足,生辰宴上亲朋满座,好不热闹。

微凉的天气里,一身炎阳烈焰温温暖暖地把阿苑小小的身子裹了个严实。前些日子孩子患了场不大不小的病,连喝了小半个月她姑姑给配的汤药才痊愈。照理说小孩子看见医师免不得哭闹,更不用说前不久还在这医师那儿挨了一银针。可阿苑见了温情,从母亲怀里费力地抬起胳膊,向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,笑得眼睛都眯缝起来,弯弯的睫毛不住地颤。

拈周试晬。中堂摆着金珠玉链、刀剑灵器、诗卷书经等各色物什,琳琅满目。阿苑被父亲放下,对那些闪着金光的小玩意儿和散发着书墨香气的经卷都视若无睹,晃晃地直朝向一只草织蝴蝶爬了去,一把抓在手里,咯咯乐了起来。

他父亲母亲见了,面上毫无半分失望之色,喜道:“我们儿子天生是好玩的性子,一辈子无忧无虑。”

阿苑又抓着他的蝴蝶继续爬了几步,到了一把乌黑的七弦琴边,死死扒住,怎么也不撒手了。

温氏素来不好风雅,这一脉里无人习琴,只是摆出来作个数,阿苑这一抓倒是出乎意料。他父母骄傲道,我们阿苑将来许是位精通音律的才子。

只要能平安健康地长大,怎么都是好的。

过了半天,温情边哄边扯地把阿苑抱到餐桌,盛了一勺米糊喂到他嘴边。米糊是阿婆花着眼睛挑拣大米,细细研磨煮出来的,又黏又香,不一会儿小碗就见了底。跟在温情身边的少年目光一直黏在小侄子的脸上,见阿苑嘴角蹭了一小块粥渍,忍不住取了手帕,怯怯地伸手替他擦去。

阿婆看着这些小辈们,高兴得不得了,眉开眼笑道:“急什么,还没吃长寿面呢。”

【二】

魏无羡不知从哪儿找来了块木板和几根绳子,又在乱葬岗上乱转了小半天,回到伏魔洞的时候两手空空。温情懒得问他干什么去了,只教他赶紧吃饭,大伙都等着呢。

第二日早上,阿苑睡得正香,恍惚间觉得有什么东西轻轻刮在脸上,痒痒的,顺手推走。没一会儿忽觉身上一凉,被子被人掀走了。迷迷糊糊坐起身半睁开眼,看见的是一手拿着根鸡毛,一手拎着他被子,一脸坏笑的魏无羡。

“哥哥带你下山玩,去不去?”

“去!”

可一点儿都不困了。

乱葬岗上多是枯枝朽木,难寻生气,可夷陵的十月还有许多花草热闹着。平日里阿苑从不闹着要下山,此刻眼中却流露着掩不掉的雀跃与期待。

上次让阿苑抱着自己的腿,差点把孩子弄丢了,这次可再不敢,走到热闹处不是把他夹在手臂下,就是抱在怀里。曾经差点走丢的小孩儿倒像不记得这回事,一路上吃着陈情东张西望,走到哪里看什么都好玩,什么都好看,采了好多花花草草,一并收入怀中,芬芳一片。

“给阿婆、给四叔……还有这个,是宁哥哥的,这个给我自己……”阿苑躺在魏无羡怀里,也不用看路,专心地拨弄着自己怀里的宝贝们,小声嘀嘀咕咕了一阵,又道:“羡哥哥,你帮我收起来好不好,阿苑要拿不住了。”

“你又不打算给我,我为什么要帮你收着?你不怕我不还你啦?”夷陵老祖从不倦于对小孩使坏,故意惹他着急。

“有羡哥哥的!”阿苑大声辩解道。

“凭什么你说了我就要信?”魏无羡不依不饶。

见阿苑真的要急哭了,魏无羡将他采来的东西收进袖中,把委屈巴巴的孩子轻轻一颠,笑道:“好了,收好了。”

阿苑眼里的一点泪花褪下去,笑了。

魏无羡忽的松了一只手,单臂搂着阿苑,另一只手伸到他脸边。还没反应过来,阿苑耳边便被别上了一朵雪白的木芙蓉。小孩子脸盘小,花朵却有巴掌大,瞧起来有几分滑稽,魏无羡嗤地笑出了声。

阿苑不解,困惑地看着他。

“看你好玩儿呗!”

他忍不住想起还给谁别过花,不只好玩,还好看。粉色的芍药簪在鬓边,怎么看都是个俊俏的美人。只是这人哪儿都好,唯独对自己从没什么好脸色。

“唉,你说他怎么就看我不顺眼呢?”

回到乱葬岗,阿苑果然把他的宝贝花草分了出去,手里只剩下了属于他自己的一朵,和镇上被别在他发间的那一朵。魏无羡低头看了看自己红得艳俗的花,又捉弄起阿苑来:“哎,咱们换一换行不行?你看把这朵白的给我怎么样?你给我,我就教你斗草玩。”

“不要。”

“为什么不给?你一个人留两个,也太霸道了。”

“才没有!”

吵吵闹闹着又上了餐桌,阿婆端了一碗长寿面上来。五十多口人里只有阿苑一个这般小的孩子,长辈们自然百般疼爱。乱葬岗上的伙食向来一言难尽,也不知这碗热腾腾的面是怎么倒弄出来的。

阿苑甜甜地谢过阿婆,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才动筷。两根筷子并在一起,把面条卷成一团,吃得格外香。拼出的餐桌上一片笑闹,阿苑围着桌乱窜,向亲人们撒娇卖乖,头顶被揉乱了几十下。魏无羡趁乱把他的水换成了一小口酒,呛得阿苑眼泪都冒了出来,结果又是挨了温情一顿斥骂。

吃过饭,魏无羡带着阿苑散步。乱葬岗的山顶平缓开阔,生着一株不知多少年的老树,最为粗壮的树枝上垂挂着一个秋千。阿苑眼睛一亮,兴奋地冲上前,一屁股坐了上去:“这个是羡哥哥搭的吗!”

虽说是问句,却是满满的、不容置疑的笃定。

“抓好了!”魏无羡伸臂一推,秋千载着笑眼弯弯的阿苑高高荡起。牢牢抓着绳索的小手里,还小心地握着那朵被夕阳染成一抹暖色的木芙蓉。

魏无羡发现阿苑总是抬头四处看天,被日光晃得眼睛微眯,仍像是在巴巴地寻找、等待着什么。

“看什么呢?”

“没有没有。”阿苑连忙摇头。

以前听阿婆说,过生辰的孩子想什么都能实现。可是阿苑已经等了一天了,他怎么还没来呢?是不是羡哥哥把他藏起来了,要给自己一个惊喜?不对不对,他肯定是要先在自己家抄完书,吃完饭才能出门,过一会儿就能在天上看到他了——上次去镇上玩儿,他就是这么带我们一起飞回来的。然后,然后我就把这朵和他一样白的花儿送给他。

魏无羡推累了,往树干上一靠,道:“温宁,你力气大,推高点,没准还能让他飞一会儿呢。”

温宁不知所措:“魏公子……”

魏无羡见阿苑吓了个激灵,对温宁哈哈大笑道:“放心,逗他玩儿呢,我给贴了张符,保准他摔不着碰不着,也飞不出去,你别给他整个推转一圈儿就行。”

乱葬岗山顶上很快响起了一声声稚嫩的欢呼乱叫。

阿苑被温情接走,温宁也跟着回去了。魏无羡独自一人留在山顶,与阿苑方向相反地坐在秋千上,伸足轻轻点地,微微晃了起来。他背后覆盖着一层泛着金光的夕阳落日,面前绵延千里的目光尽头,是遥远的云梦方向。

他怎么会看不出阿苑在等待着什么。阿苑一日里的兴高采烈与隐隐的失落,都不是假的。可是有什么用呢?总不能跑到姑苏找人家说阿苑很想你,你来陪陪他,再有我也挺长时间没撩你了,怪没意思的……这可真有点不要脸了。

魏无羡不愿意过多缅怀过去,轻轻一跃落到地面,低声笑了:“有钱哥哥呀。”

只可惜非是同路人。

【三】

这是蓝愿来到蓝家的第六年。

当年蓝忘机出关,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个着一身素白校服,端正等候在门外的幼童向他行礼:“含光君。”

蓝忘机目光中掠过一丝讶色,即刻弯下身轻轻抱住蓝愿。蓝愿自小听说含光君为人冷淡严正,不苟言笑,却一直对他有着隐隐的亲近感,此时被宽广的衣袖拢在温暖的怀中,心底是前所未有的安心与满足。

蓝氏家风刻板严肃,但生辰还是要简单过的,蓝愿自然也要同其他孩子一样。众人皆不知他何年何月出生,就定在了被抱到蓝家的那一天,和煦的春日。蓝忘机出关后,每年的这天都定然是陪着他的。

今日蓝愿正满十岁,按蓝家传统,应开始习琴了。

姑苏蓝氏擅音律,尤以蓝忘机的琴技格外精湛,藏书阁所载篇目皆能倒弹如流,单其独创也已汇编三卷。蓝愿照着蓝忘机有样学样,将琴头朝右置于膝上,身离琴身半尺,两手搭在弦上,双肩放平,端正坐好,后背绷得笔直。

“不必紧张,”蓝忘机淡声道,“先认弦。”

蓝忘机的动作不徐不疾,一一向他悉心示范,教他拆字读谱。蓝愿生性聪明机敏,很快记了下来,只是上手尝试时难免磕磕绊绊,时有差错。一曲完毕,蓝愿有些羞愧,紧张地看了看蓝忘机。

蓝忘机缓缓摇头:“无事,再弹一遍。”

蓝愿平缓心绪,从头再弹,比上一次顺利了些许。不多时,蓝忘机道一声“停”,握住他的手调整位置,纠正错误,直至曲终。

“还可以。需每日练习,不可懈怠。三日后检查,不得有误。”

“是,含光君。”

蓝忘机说还可以,那就是还可以。尽管只是最简单的曲子,听到含光君肯定,蓝愿心里还是一阵高兴,又悄悄为自己鼓足了劲儿。

“剑术练习如何。”

蓝愿把问题列出,向蓝忘机请教。

“出击力量不足是因你年纪尚小,勿要急躁。今日起倒立时长加练半时辰,坚持即可。”

蓝愿仿佛被看透心事一般,害羞地笑了笑:“记住了。”

蓝愿昨日跟随蓝忘机亲历了一场夜猎,目睹他手持长剑,拨动琴弦,顷刻间将狰狞可怖的邪祟击败。不只是蓝愿,蓝家所有小辈,都是满心惊叹和自豪。尤其是挨在蓝愿身边的孩子,被邪祟包围也无半分惧色,拉着蓝愿的胳膊,压低声音兴奋道:“咱们家含光君可真厉害!”

是呀,最厉害了。

待授课完毕,蓝愿将佩剑系好,背着赶上他人高的琴,挺直小身板向居所走去。一大一小两个人并排走在云深不知处的小径上,两条绣着卷云纹的抹额在微风中齐齐飘飞。

蓝愿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目不斜视,面无表情的蓝忘机,又偷偷笑了。

是他最亲厚、最敬佩,父亲一样的含光君。

【四】

蓝愿今日满十五岁,得蓝忘机取字思追。无论剑术还是琴技,蓝思追在同辈中都格为突出,性情温和而聪敏,深受各位长辈赞赏,也因此从今日起,被准许单独带领同辈出门夜猎。

蓝忘机环视了一圈排排站好的蓝家小辈:“法器和信号烟花备齐了吗。”

蓝思追答道:“含光君,都准备妥当了!”

蓝忘机微微点头:“做得很好。勿忘家规,谨慎行事,
量力而为,去吧。”

不足半个时辰,夜猎结束。整队待回去时,蓝景仪还有些意犹未尽:“这就完事啦?”

来路上大家紧张兮兮,假装一点也不害怕,互相说我来保护你,还暗暗地跃跃欲试,想着如何勇敢地面对穷凶极恶的邪祟,机智周旋,找取机会,一击斩杀……

结果他们到了邻镇,把求救人家安置好,在院子四周布好召阴旗,不久就招来了作乱的几只妖物,度化无用,手起剑落间尽数斩杀。

蓝思追笑道:“好啦景仪,哪里有那么多凶神恶煞。时间还早,大家去镇上转一转吧。”

蓝思追和蓝景仪走到了一家书肆。书肆里书目花样繁多,多是蓝家藏书阁里见不到的,蓝思追颇感新奇,随手取了一册翻开,入目“莳女花魂”四字。再瞄一眼,竟还和夷陵老祖有关,更是兴致勃勃地看了下去。


蓝思追对夷陵老祖这么个恶名昭著的人是一直充满了好奇的。蓝忘机嫉恶如仇人尽皆知,但小辈们问起时,他对此人未作任何评价,也从不称其为“夷陵老祖”。也许,并不真是个坏人吧。

读罢全篇,蓝思追忍不住乐了出来。这夷陵老祖魏无羡竟为一睹莳花女真容,屡屡有意吟错诗句,被扔出花园二十多次……

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啊,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大魔头。

心底一阵没来由的空落落。不知为何,这般失落好像并不陌生,仿佛和很小很小时的自己重合,在等待着什么来填满它。

他所有的记忆都是从蓝家开始的。

被含光君抱到兔子堆,雪白的绒团蹭到两人身边,伸着前爪往上爬;坐在兰室里听讲学,熬到半夜才把蓝老先生讲的家族史背完;和景仪一起战战兢兢地上交罚抄,片刻后被景仪哭着问怎么只有自己要重写;在含光君的注视下画召阴旗,得一句“并无差错”而暗自高兴;第一次带领同辈们夜猎,无惊也无险。

仿佛他生而无忧。

四岁前的企盼与希望,痛苦与忧惧,自蓝忘机把他带回蓝家那日起,似乎都留在了上一段人生,一点也不记得了。此刻心中似曾相识的失落,像是年幼的自己遥远的呼唤。

然而这声呼唤太过缥缈,怎么也捕捉不到,更像是一个虚幻的错觉。蓝思追放下书,看着身边和自己一起长大
的蓝景仪正在挤眉弄眼,心情倏然畅快起来。

只是定睛一看,他手里的书……

“景仪,你喜欢萝卜吗?”

“不喜欢不喜欢,还是肉好吃。这本是我刚随手翻的,没意思。啊,思追,我想吃火锅!”

蓝思追看着书册上的萝卜种植图谱,莫名地打了个寒颤。


【尾声】

年二十,行冠礼。

宏阔庄严的蓝氏祠堂。蓝思追跪坐于地,微微俯首,神色肃然。蓝忘机缓步上前,亲手为他加冠,赠以祝辞,句句低沉平缓,落地有声。

身边有笑吟吟的魏无羡,面带自豪的蓝老先生,目色柔和的蓝宗主,十几年来的同辈挚亲,还有不知蓝忘机如何求得蓝启仁同意而来的温宁。

这是蓝思追第一次见到他叔叔身穿礼服的样子,一身素白反倒把那张沉寂的面容衬出了几分生动。

礼毕,蓝思追与温宁共同离开,前往歧山。临行前,身后的魏前辈对谁笑道:“哟,含光君,儿子这么大了啊。”

故乡。蓝思追取出冠礼时藏在衣袖中,装着五十多人赤红骨灰的香囊,久久凝视着温情与温宁的衣冠冢,热泪盈眶。

两段人生,一个心愿,终得圆满。


[完]


想尽可能直接发文字版,怀着侥幸心理试试……希望同音不会被河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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